君似磐石,我心如玉
——三曹甄宓傳
參與者:鄭丹倫、張玫真、謝宛臻
第一章
東漢末年分三國,烽火連天不休。兒女情長被亂世左右,爾虞我詐是三國。——曹操 林俊傑
漢獻帝,年號建安,正是一朝氣數將盡之時,梟雄盡出,明爭暗奪只為那萬人之上的權位。袁紹傾軍進攻黎陽,另派麾下大將顏良帶軍進取東郡。即使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,卻依舊中了曹操的調虎離山之計,使得主要戰力被轉移。曹操見有機可乘,便親援白馬城,不料,半路遭顏良大軍攔下,派出將士迎戰卻都無功而返,被迫使出最後的殺手鐧─關羽,關羽為報曹操收留嫂嫂之恩,只得奉命出戰。
戰鼓擂響,雙方開戰,一片廝殺聲四處響起,關羽看著前方黑壓壓的敵軍,蒼穹中飄揚著的紅黃色軍旗,心想:“不知吾兄是否身在袁紹軍中?”
第二章
即使未到一怒衝冠為紅顏的程度,可,她,依舊是曹式父子欲爭之人.
冀州袁紹戰敗於官渡之戰,氣急攻心而亡。曹操聽聞後,便問文武百官對此事的看法。曹丕:「稟丞相,不如我方派軍乘勝追擊,此時出軍,必能拓展疆域,此乃天賜良機,萬不可失!」曹植:「臣以為連年的戰事擾民已久,應該將戰事漸緩,等待國力恢復才是上策。」曹操思索後,對曹植的觀點較為認可。殊不知,被俘回來、躲在屏風後的甄宓,經此事後便芳心暗許。
時間匆匆過了數日,轉眼就到了甄宓的生辰日。
丁廙:「欸!哥哥,今天不是那個甄宓的生日宴嗎?不過是個俘虜,辦得這麼盛大做啥?」
丁儀:「因為,那甄姑娘要成為甄夫人啦!」又道:「她就要成為曹丕的夫人啦!在官渡之戰時,曹丕可是違抗軍令去看了她,不過這也難怪,傳聞甄宓人長得是出水芙蓉一般,是可與大、小喬相比的美人胚子,又相當聰慧……」
話至一半,音量突然放低:「你知道不,聽說丞相本來有意討了她做妾,結果被他兒子搶先,呵呵,這會兒,正咬著牙當月老呢!」
丁廙:「竟然還有這件事!我還想呢,我生日都沒那麼多人,還以為是因為長相的問題呢!」
丁儀:「恩...這的確也是原因之一」
聽到這,躲在一旁的曹植不禁笑出聲來
丁廙說:「我這是靠腦袋不靠臉蛋!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如傳言所述,真那麼聰明漂亮……」
「子建兄,那甄宓你可曾見過?」
曹植:「只是在朝堂上遠遠瞥過一眼,姿色是有幾分,至於聰不聰慧嘛……一個女人家自小在深閨裡,小聰明可能有,但又能有幾分見識?」
正說笑著,曹丕與甄宓走了進來,互相見禮後,只見丞相也走了過來。眾人問安後,曹操便令人擺上酒席。
酒足飯飽後,丁廙:「你們看到沒有?!沒想真的有長得跟仙女一樣漂亮女子阿!」
丁儀:「你這小子,又知道仙女長啥樣了?」
丁廙:「難不成大哥你看過仙女了?」
丁儀道:「有沒有看過仙女不是重點,弟弟,你可知為何方才丞相誇讚甄宓好嗎?」丁廙:「欸!對阿,明明丞相與甄宓不熟,為何才看著幾眼就知道她的好了?莫不是以貌取人?」
丁儀:「子建,你意下如何?」
曹植:「父親端詳甄宓甚久,甄宓卻抬都不抬頭,是為避嫌之意,這表示甄宓謹守本分,也早就清楚父親對她的意思,所以父親誇甄宓好。」
說罷,丁儀微笑點了點頭,而丁廙則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。
曹植房中,三人正在為了甄宓的禮物討論著,正當丁儀欲將禮物哪出來顯擺,卻被丁廙看見了一個天大的錯誤。
丁廙暴怒:「你不是說派人看著這東西嘛?!怎麼會有洞?」
丁儀:「你問我我怎麼知道?」
「讓我瞧瞧!別跟我搶!」
「你瞧能瞧出什麼?」
「能瞧得比你多!」
「給我!」
「不給!」
嘶地一聲,那件衣服立時被拆成兩半,兩人停下了爭吵,只是看著手上撕破的衣裙發呆。大難臨頭的二人,無措地望著曹植,只見曹植淡定地從箱子裡拿出一件同色系的襯衣。
甄宓生辰當日,曹植運用了超人的才氣,作出一首賦與禮物共同送出。
宴會結束後,烏雲掩蓋了本來就微弱的星光,天邊掛著一輪殘月,曹植在步回房的路途上,被甄宓攔下。甄宓羞怯的將襯衣塞進曹植懷裡,便急忙想走,曹植卻將甄宓留下,詢問她為何臉上不見笑顏,在一番談話下,原心懷好意的曹植卻被甄宓誤解,所幸經過解釋後,兩人冰釋前嫌。
第三章
與心繫之人平淡相守是幸福,但這幸福若會威脅到心上人的命,她,又該如何抉擇?
回到房間的甄宓,不斷地思索著曹氏父子對她的態度,身為俘虜卻受著貴客般的待遇,百思不得其解。這時,仕女將眾人所送的禮物呈上,原被曹植生辰禮所感動的甄宓,卻在不經意瞥到曹操的禮物時,臉色大變,直吩咐下人稟報丞相,欲登門拜訪。
曹操見甄宓來到,明人也不說暗話,直言那破碎之玉,便是暗示著如若甄宓選擇曹植,那不僅她自己,連同曹植及大好江山,皆會被曹丕的嫉妒之心所毀,就同這塊玉一般,再無完好的可能。甄宓聽聞後,黯然神傷。
第四章
手足本同根,忍能謀害為己利?得位不得情,長嘆生丕何生植?
曹操因愛子之死悲痛欲絕,曹丕藉機進府勸慰,卻被曹操冷語“此我之不幸,而汝曹之大幸也!”。帶著一鼻子灰離開,卻在門口碰見了甄宓,聰慧的甄宓對曹丕的性情了然於胸,逼問他為什麼殺了一個手無搏雞之力的小孩,曹丕直言,倉舒是他繼位的阻礙,他不得不除。夫君的殘忍毒辣出乎她的意料,失望和噁心之余,甄宓質疑,下一個死的將會是誰,曹彰還是曹植,哪一天,會輪到她自己?沒想到這話語觸到了曹丕的逆鱗,他努力地爭取、贏得一切,為什麼始終得不到甄宓的心?甄宓心中只有曹植嗎?他在甄宓心中永遠就是這樣卑鄙、不擇手段?他壓抑不住的情感爆發了,但甄宓只是在月光中淡然離去。 而後,他遇到了他此時最痛恨的人——曹植,並問他對甄宓的看法,曹植客氣地讚揚了甄宓的黠慧和才情,是個好妻子。曹丕帶著憤恨、嫉妒和敵意離開了,而曹植卻怎麼也想不明白,權與利,功與名,對於他的哥哥真有那麼重要嗎?甚至重要到拿手足的命去換?
同年七月,曹操帶兵南下,氣勢如虹,即是有名的赤壁之戰。然而劉備與孫權早有策畫聯軍,勘破曹軍弱勢,曹軍大敗,之一戰後曹操之勢逐漸往下滑落。
第五章
父子本敘舊,卻因江山辯,哪料他人柱後站,可憐孤弱曹子建,岌岌可危矣!
夜晚,曹植與曹操父子二人對案喝酒,促膝談心。言談之中,曹操很有興致,還憶起了曹植小時的往事,對曹植才華和心系天下的胸懷十分贊許和欣賞,并暗示他可以接任王位。但曹植卻一直在迴避,並且處處掛念著曹丕,希望父親多將政事分派給二哥,還希望改天父子三人一同來聚。面對善良的曹植,曹操暗示要小心曹丕負他。曹植終於道出心中的想法,原來他志不在帝位,而在四方。只願能遠走高飛,做個不求功名利祿的閒適之人。
而此時正巧甄宓陪著曹丕來安慰父王,躲在柱後曹丕聽到了後面的對話。曹操仍處在震驚之中,他原來一直都想錯了,便直截地曹植對說,他一直都只想要曹植去當皇帝,而不是曹丕,他內心自有打算。但曹植知道二哥一心一意想要取得江山,他不想跟哥哥爭,並為曹丕辯護。但曹操此時已失望致極,曹植是這樣的不爭氣。難道王位就這麼交給曹丕?他不想因為曹丕再一次失去他最愛的兒子了。
曹植黯然出門,不想遇到了甄宓,甄宓勸他小心為好,曹植方才得知曹丕竟也聽到了,他的處境也不言自明了。
第六章
曹仁受困襄樊城,曹丕巧獻計,約弟飲酒告別離,子建醉酒誤戰事。
我朝戰前國勢如日中天,赤壁戰後,國勢傾頹,時至今日······
「報!關羽率軍伐襄、樊兩城,曹仁將軍受困其中,速求支援!」
「甚麼?!曹仁他……」
「曹植、張遼、徐晃——命你們明日速速趕往樊城支援! 」
曹操臉由緊綳蒼白,變得驚異且扭曲,沉默著,將拳頭抵在案上。
眾人離去后,一人影自側邊而入:「父王,且慢,兒臣另有一計獻上……」
當日皎潔月色裡,曹丕邀曹植飲酒。
「賢弟,你明日就要遠征了,愚兄特地備了幾譚上好的美酒,來給你餞行。」
「承蒙二哥厚愛,小弟卻之不恭。」
「愚兄知你最愛品酒,趁著今夜月色甚佳,好好地與愚兄品酒敍心!」
「知我者,二哥也。」
(曹丕壓低聲音)「可不是?此往樊城,兵刃交鋒,生死未卜,父王一向對你寵愛有佳,此役若失,無論是愚兄還是父親必都心如刀割啊。」
「心如刀割那倒未必,如遇不測,亦是稱了某等的心意。」曹植漠然一抿酒。
「誰會對你有異心?父王若知道了,必先除之而後快。」
「父王疼愛我,只不過是賞識我那舞文弄墨的本事,父王對二哥有栽培之心,二哥當好好一展長才。」
「賢弟,若是你想走的那條路上,有堵墻阻攔,你將如何是好?」曹丕輕晃酒器,卻不慎將一些酒灑在了席上。
看著在月光下閃著光亮的酒痕,「二哥才思敏捷,胸懷大志,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擋二哥的路子吧。」
四周的空氣中充滿了濃郁的,令人窒息的酒味,月光打在半壺酒上,反射出明晃晃的,刀刃一樣鋒利、慘白的光。
「這曹府上下,誰敢阻撓我,必不計任何代價,誓死除之。」
「二哥……」 「……不說也罷,二哥,喝!」
「哈哈哈!好,今晚就好好地暢飲一番!明天之後,怕是尋不得今日的明月良辰,與你同席共飲呢!」
幾回過後,曹植有了醉意,癱倒在了桌子上。
曹丕心滿意足,冷笑著離去。
曹植慢慢起身,獨自舉杯,月光照在了他的臉上。
「哈哈哈哈······哈哈哈······
」曹植明白二哥的意思,他失去理智地大笑了起來。
樊城硝煙四起,兵馬倥傯。
關羽怒喝:「曹家賊,擄我大漢天子,奪我漢室江山,待我用這柄青龍偃月刀取你項上人頭!」
曹仁回喊:「鼠輩斗膽妄稱漢室正統!今日我叫你人頭落地。眾將士!死守樊城,擊退逆亂!」
兩軍交戰,兵器聲、呐喊聲、人聲喧囂。
「報!文遠將軍、公明將軍援軍趕到!」
張遼:「關將軍,久違了!念在私交,快快來降。丞相必定讓你做回漢壽亭侯!」
「關某豈是見利忘義之徒,無須多言!」
蜀軍士兵:「稟將軍,現下吳軍毀約,呂蒙、陸遜已攻取江陵三地,直取襄陽而來!」
「豈有此理!烽火台為何未燃起?」
「報……報告將軍,江陵地帶的烽火台已全被吳國的兵卒夜襲佔領,守將也早已……棄械投降了!」
「這吳國可恨!快隨我回防!!」關羽氣得咬牙切齒,但如今已不容他有片刻疑慮,若不即刻離去,也只能落得人仰馬翻的下場。蜀軍本已操之在握,為保全大局,無可奈何,只得隨關羽撤退了。
魏軍士兵面有喜色:「子桓將軍遣使向吳國求援,吳將呂蒙、陸遜已攻下江陵等地,解我樊城之圍!」
張遼不禁讚嘆道:「真不愧是二公子阿!」
曹仁:「誠然如是!解我圍者,乃子桓也,哈哈哈!」
樊城戰後,曹丕聲望高起,曹植逐漸失勢,朝中讓曹丕繼位的呼聲日漸高漲。思量再三後,曹操決議讓曹植退居洛陽,赤壁之戰後落下的病根,亦因愛子離去日益嚴重。
第七章
命懸黑白棋子間,下一步,誰進誰退?是生是死?
曹府後花園里,鳥語花香,生意盎然,遠遠望去只見那湖心亭內有兩道模糊的人影,平和的景象卻隱含著對立的氣息。
曹操拿起旁邊的茶杯,清明後的嫩芽龍井綠茶的淡雅茶香飄了出來,他放在鼻前深吸了一口氣,品了一品。
“你說,殺了倉舒的是不是你?”曹操突然發問。
曹丕本在思考棋局,這一出乎意料的發問如五雷轟頂,他驚得渾身一震,棋子不由得從手中滑落,“當”地一聲落在了檀木棋板上,撞亂了其他的黑白棋子。
“舒弟已過世幾年,父王今日舊事重提,可見對弟弟的思念和厚愛,兒臣勸父王應節哀順變,還是以國家大計為重”
曹丕低著頭說。
看著依舊不願承認自己卑行的曹丕,曹操感到無比的失望,“我說過了,你若是認罪,我便不殺你。”
“父王,您爲什麽如此不信任我?舒弟確實不是我殺的啊!”曹丕失聲叫道,失去了冷靜,不自覺地站了起來。
“跪下!你說倉舒的死與你無關?我若拿出了證據,你又該如何?”
曹丕聞言,不盡冒出一陣冷汗,“舒弟在天之靈肯定也不願意看到我因為他的死而受到連累,亡者已逝,就讓他安息吧,更何況現在重提舊事,只怕惹人非議。”
曹操聽出曹丕的弦外之音,不禁動怒,直指著曹丕說道:“這件事,也就只有我們父子二人知曉,又怎麼會有第三個人知道?一言以蔽之,你就是不像想認這個罪了!”
曹丕只是跪在對面的席上,低著頭,不發一言。
曹操見狀,從棋碗里抓起一把棋子,“你不說,也行。我手中握著的這把棋子,若是奇數就饒你不死,若是偶數……就休怪我無情,是天而不是我要亡你了!”
曹丕聽聞,猛地起身,“別啊!父王!父王!再怎麼樣,我是你的兒子啊!”
曹操仿若未聞,逕自鬆開握緊黑白棋子的手,開始一粒粒數了起來。
曹丕直盯著從父親從指縫中滑落的棋子,一顆顆,“咚”地打在棋板上,也刺耳地打在他的心裡,從前只聽聞“人生如棋局”,並未真正懂得其中的意涵,但現在,他的存與亡,竟然就要由這幾顆小小的棋子決定了!他恍惚地數著“一,二,三,四……”
不知過了多久,見曹操手中的棋子越來越少,曹丕的冷汗已經濕透了全身,他咬緊牙關,死瞪著命懸一線的棋子。曹操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了,“咚”“十二”聲音暫停了,曹丕絕望地閉上了眼睛。曹操趁子桓不注意的關頭,又輕輕地從棋碗里拿出了一顆黑子。
“當”第十三聲響起,曹丕不敢相信地猛然睜開雙眼,曹操冷笑兩聲,起身甩袖而去。曹丕仍未從驚恐中緩過神來,呆坐在草席上,直直地看著那零亂的棋子。
(曹操的獨白)
回憶如妳,帶淚含笑。
妳來了,遞了一杯水給我。
斷續地講著,那個故事
當年,我以破碎的玉璧贈妳
暗示著妳,妳與子建
妳是如此聰慧,怎會不懂呢?
妳說妳夜不能寐,
然後,將這玉
棄之荒野,
茫茫的,再也找不到的地方。
為了他,我的兒,
妳跪下,哭泣,懇求我,許久。
我隔著無法穿透的空氣看妳,
看到妳輕盈而不誇飾的淚,
閃爍成 碧藍湖水的明媚
如果此刻,我死去,
如果,我閉上眼睛,
我將再也看不到妳了
多少江山與風光
在這一刻,是永恒,還
是永別呢?
第八章
曹操死後,曹丕派人使計阻撓曹植回許都奔喪,曹植現下只得困於洛陽。
三人舉觥,目光交錯著,不知這一別是暫別還是永別?他們的情也如同這杯中的酒,濃烈、深沉,此生有此酒,縱長醉,也已足矣!不約而同地,三人仰頭,一飲而盡。
可此時,司馬懿沒有稟報,忽然走了進來。
曹植看向司馬懿,沒有驚慌,反是神色自若地說:「呵……我還想會是誰呢……竟然派軍司馬您來宣告我的罪狀,看來這次是在劫難逃的了?」
司馬懿奸笑道:「怎麼會呢?主公是賢德之人,怎會隨意就定了您的罪?下官今日前來只是要請問公子,為何不前來奔喪?莫非是使者糊塗,沒通報您這件事吧?」
丁廙大怒,忽地站起身來:「使者?哼!好一個使者!居然敢欺騙……」司馬懿打斷丁廙,道:「現在是在問公子呢!輪得到你插話麼?」
曹植始終冷靜:「欲加之罪,何患無辭,要定什麼罪軍司馬自己心知肚明,何必問我?」
司馬懿:「哈哈哈......那好,公子如此這般,不僅是對故主之不忠,還有對新主之不敬,不孝不僅是對故主的,還有對兄長的,您看這樣可好?」
丁儀怒斥:「哼……丞相才逝世不久,軍司馬就這麼急著處理掉咱們,這下……是怕了不成?丞相若知道世子繼位之後,做的第一件事,竟是剷除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兄弟,九泉之下何以安息?」
現場一片靜默,司馬懿忽然朗朗大笑。「哈哈哈哈……你們倆可謂忠心耿耿啊……哈哈哈……」說罷,揮袍而去。
「子建兄,你我倆自小便相識相知,你說你從來不想要那張金碧輝煌的寶座,只想遠走高飛離開這俗世,找一座深山,白天吟詩作曲,晚上觀月賞星,坐個富貴閒人……我又何嘗不想呢?但你生在曹家,有個望子成龍的父親,有個嫉妒你的兄長……還有個你心愛的女人……你離得開嗎?」丁儀邊說,邊倒了一杯酒給丁廙。
曹植聽到了丁儀的話外之意,臉一陣白一陣紅,愣了好一會兒。
「你有沒有想過,你若想離開,哪裡沒有時機呢?你若真心想離開這是非之地,其實你一直有機會,以前你不離開,是因為丞相,現在你不離開,是為了……不管是不是命運捉弄,我們都無法違抗自己的心思,你我註定此生是做不了閒雲野鶴的了。」
丁廙說完,把斟好的酒杯塞進曹植手裡:「自此一別,各自珍重了!」
曹植看著酒杯,裡頭沒有月光,什麼都沒有。只有酒氣撲鼻,令人迷醉。
第九章
夜色漆黑凝重,沒有一點月光,甚至一絲的風也沒有。只有簷下的燈籠發出微弱的光,五六步開外,隱約照出個人影來,跌跌撞撞斜著走來。
曹植踉蹌地跌坐在椅上,大口喘著粗氣,不停地用手撫著胸口,仍心有餘悸。瞥見小桌上放著一杯茶,本想喝口熱茶壓驚,卻不料灌了口冷水,他被嗆得吐出了茶水,一怒之下把茶杯摔在了地上。
「人呢?都哪兒去了?連個端茶水的下人都沒有了嗎?”曹植心正悲愴,面帶慍色,扶手撐額。
」
一個丫鬟快步跑來,見滿地的狼藉,又觀曹植的神色,不由得忙跪下,
「奴婢該死,大人有何吩咐?” 」
「還不快快給我溫一壺酒來!」
丫鬟起身,鞠躬:「喏」轉身去取酒。
少頃,丫鬟復來,置盤于桌上,用毛巾包著酒壺,為曹植斟上一杯之後退立在旁邊。神色略顯慌張,欲言又止,剛要開口時,曹植發言:
「退下吧,沒有我的吩咐就別來驚擾我。」
丫鬟有些遲疑地退下了,出門之時,又轉身看了一眼曹植,但曹植此時正獨自黯然傷神,沒有注意到這些。
過了許久,曹植方才從驚愕和恍惚中回過神來,顫抖地舉起酒杯,吟道:「咨余今之方殆,何視天之芒芒。傷懷凄其多念,戚貌瘁而甚少歡!」接著又幾近哭道;「丁氏兄弟,曹植我對不起你們啊!”說罷仰頭一飲而盡。」
他又摸向酒壺,欲再斟一杯,卻被燙得縮回了手,取盤中毛巾時,從毛巾中掉出一個信箋來。
曹植彎腰拾起,取出信紙來,移來燭臺,細細閱讀:
子建吾愛:
妾身有秘事欲告於君,此非小事,你我二人性命,皆繫於此,願汝切記於四日來吾所之東門旁,是時無人巡守,勿有他慮。
甄宓秘書
曹植方才喝的酒一下子全醒了,他眉頭緊鎖,又把信反復看了幾遍,這才長歎一聲,站起身來,踱到窗旁,烏雲已散去,露出天邊殘月,曹植背手而立。
第十章
「走?這天下我又能走至哪處?已無一方可容我了!……」不如,就此告別?
甄宓與曹植相約在東門,甄宓:「曹丞相先前將公子托付於妾身,待丞相一離世後,便將公子帶離洛陽。公子,請快上馬車,妾身都安排好了!」她的眼中滿溢著不捨,與對未知的恐懼與擔憂。
甄宓話音剛落,曹植便淡定地說:「不了!」
「公子,為什麼?此時不脫身,更待何時呀?」她幾乎在哀求。
曹植背手走到旁邊,眼光看向遠處:「走?這天下我又能走至哪處?已無一方可容我了!遠走他方不過是讓兄長多一個理由除掉我,又何必多此一舉!」
當甄宓欲再勸說時,曹丕居然出現了。
只見曹丕面帶淺笑,邪惡的笑,一步步地向二人走來,以嘲諷而尖酸的口吻說道:「我聰明而有文采的弟弟啊,你的浪漫迷死了不少的人兒呢,跟我比起來,卻少了一點警覺和羞恥之心!!你與我的夫人在這幽會,憑這點我就能辦了你——但,未免外人說我們兄弟鬩牆,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,暫時不動你。你且站在這裡,等著看好戯吧……哈哈哈……」
誰知曹丕旋即轉身走向甄宓,「啪」地一聲,二話不説用力地打她了一記耳光,惡狠狠地說:「賤人!妳竟敢離間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,在這夜深人靜的,盡做些見不得人的蠢事!」曹丕命令道:「來人!」
士兵:「屬下在。」曹丕:「將這賤婦拉下去,賜鴆!至於子建,就將他幽禁洛陽處所,沒有我的吩咐,誰膽敢放他出來!」衆士兵:「諾!」
曹丕說完,便轉身離去。只見現在全局已被曹丕掌握,曹植在這緊急時刻亦是無可奈何,他無法衝出層層重圍,無法拯救他最最心愛的女人,只能窮盡全身的力氣,聲嘶力竭地大吼著:「你為何要這樣做?」這一問,也在祈求上蒼能夠聽見自己的聲音。
頓時鴉雀無聲,曹丕偏首,神情淡漠而無一丁點兒憐憫:「我的好弟弟,事到如今你還想不透徹嗎?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啊!子建,我『親愛』的弟弟!」
語畢,曹丕便緩緩地轉過身去,嘴角突然出現一絲恐怖的微笑,他此時此刻,終於覺得多年的委屈和嫉恨得以無聲而劇烈地宣洩,他的弟弟,他的仇人這一刻極端痛苦著,在他的心中,卻是淩駕者的快樂。
她的身軀倒下了,如同一張單薄的白紙,如同她無可挑剔的剔透臉孔,如同她慘淡無依,飄浮不定的身世。她是如此美麗而哀愁。